香港西九龍文化區(qū)的發(fā)展讓香港人對于博物館建筑設計的興趣大增。這一轉變帶來了一個有關建筑文物與博物館的問題:博物館是否是歷史建筑最佳的活化用途?帶著這一疑問,2015年4月29日晚,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地區(qū)世界遺產培訓及研究中心(上海)(以下簡稱WHITRAP上海中心)與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guī)劃學院邀請香港大學建筑文物保護課程主任李浩然博士在同濟大學文遠樓三樓亞太遺產中心作了題為“博物館建筑的社會意義:博物館是歷史建筑的最佳用途嗎?”的學術講座。講座由WHITRAP上海中心執(zhí)行主任邵甬教授與同濟大學建筑與城市規(guī)劃學院張鵬副教授聯(lián)袂主持,世界文化遺產國際評審專家、香港大學建筑文物保護遺產課程Lynne Di Stefano教授作為嘉賓參與討論。
什么是博物館?
“Museum”一詞來源于古希臘時期,意為“繆斯的神殿”(繆斯:西方掌管藝術與文學的九位希臘女神)。
而根據(jù)2007年ICOM(International Council of Museum;中文:世界博物館協(xié)會)的定義,現(xiàn)代的“博物館”意為一個服務于社會及其發(fā)展的非盈利性永久組織。它向公眾開放、獲取、保護、研究和展示人類的一切有形的、無形的文化遺產,同時也提供教育、科研和娛樂環(huán)境。
西方的博物館原型與傳統(tǒng)
在文藝復興時代的歐洲,只有一些擁有金錢和知識的貴族具有旅行的能力。在他們旅行的過程中往往會收集一些途中有趣的玩意,例如動物、植物等。歸來后,他們會建立一個建筑或一個房間來作為藏寶室用來擺放獨一無二的藏品,這就是博物館的原型。
在19世紀的英國和美國,所謂的“奇觀商店”和“怪人展覽”常常被貼上“博物館”的標簽。這些地方往往用來展示樣貌與眾不同的人或動物,諸如巨人或侏儒。
中國的博物館原型與傳統(tǒng)
在封建統(tǒng)治的中國并沒有博物館的原型或傳統(tǒng),珍貴的藏品往往被嚴密地保管而非大方地展示。一般認為中國的博物館體系及中文詞“博物館”均來源于日本,而日本早在明治維新時就借鑒了西方的博物館傳統(tǒng)。
如何建設一座博物館?
博物館對于功能空間有規(guī)定的、極為嚴格的要求,諸如存儲空間、研究室、教室等等。除此之外,還有溫度控制、安保等其它要求。只有達到所有標準方可獲得批準。
作為獨立的博物館,要具備自己的藏品。在此過程中需要雇用大量專業(yè)人員來維護、研究及宣傳,這意味著另一批昂貴的設施。具備這些條件之后,還需向博物館協(xié)會提出申請并得到認證。林林總總的費用加起來堪稱巨款,有人說:“破產的最快方法就是開博物館”。
博物館建筑的六個設計階段:
第一代博物館:革命后的皇宮再利用
將統(tǒng)治階級的宮殿轉化為“人民的”博物館,是無產階級革命的主要特征之一,是馬克思主義和共產主義理想的一種表達。盡管已經被改造為博物館建筑,仍然保持宮殿的外觀。
流行年代:18世紀晚期開始
認為博物館是“文化的宮殿”或“文化的寺廟”,因此常常表達出一種文化對于另一種文化的凌駕關系。這是一種帝國主義或是民族主義的表達,具體取決于該博物館所在的文化環(huán)境。這個時期的所有博物館建筑在設計伊始即被決定好功能,并非后期更改為博物館。
流行年代:19世紀到20世紀早期
代表風格:新古典主義建筑——重現(xiàn)古典建筑莊嚴壯麗的外觀。它主要受到古羅馬的紀念性公共建筑啟示,用于一些政府建筑和大型公建。這是一種表達國力的有效方式,也最常被用于此道。如今,也有許多追求權利與地位的人采用這種樣式,如暴發(fā)戶,地方政府和地產開發(fā)商。在中國許多地方政府項目中往往采用“白宮”等宮殿外形,俄國、非洲等發(fā)展中區(qū)域也有此現(xiàn)象。
東京國家博物館(1882):建造于日本王權復辟之后,是第二代博物館中唯一自主設計建造的。博物館外形為典型的日本傳統(tǒng)宮殿樣式。這是日本歷史上第一座公共博物館,也是首個收入藝術與考古藏品的博物館。博物館的建造和藏品極大促進了民族自豪感。
京都國家博物館(1895):建造于日俄戰(zhàn)爭之后。此時,日本已經漸漸成為亞洲統(tǒng)治性的力量之一。在擊敗了老牌列強俄國之后,日本的民族情緒空前高漲。博物館的外形為典型的歐洲宮殿,在培養(yǎng)民族主義以及帝國主義野心方面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它的藏品包括日本第一家庭及宗教所所有的藝術珍品。
新加坡國家博物館(1887):由英國殖民政府建造,是用于投射其帝國實力的一座關于植物學、動物學和人種學的博物館。新加坡獨立之后,它變成了新加坡建國和獨立歷史博物館——這是一種培養(yǎng)國家自豪感和新加坡公民身份自明性的方式。
臺灣國立歷史博物館(1960)與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1965):設計目的同為喚醒臺灣人的民族情感并宣稱國民黨擁有中國的正統(tǒng)政權。
在中國許多地方政府項目中往往采用“白宮”等宮殿外形。不僅是中國,俄國、非洲等發(fā)展中區(qū)域也有此現(xiàn)象。在香港,房地產開發(fā)商總是傾向于仿照過去的樣式,如“李嘉誠風格”。
由于第一階段和第二階段的博物館建筑的形象直接或間接來自于歷史建筑,給人們造成了“所有歷史建筑都應該變成博物館”的錯誤印象。
第三代博物館建筑:現(xiàn)代主義功能建筑
博物館的內部要像為珍貴的藝術作品和人造物提供展示的容器,而外部要是一個從庸俗的人們保護文化珍品的令人生畏的碉堡——這是一種精英主義的表達。建筑師往往表現(xiàn)出對周圍建筑、居民的未開化、低素質的輕視,并在作品中表達出強烈的防御性。
流行年代:上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
代表:現(xiàn)代主義四位建筑大師、德國包豪斯設計學校
第四代博物館建筑:裝飾建筑
博物館是一個距離大眾不遠的,不那么自視甚高的地方,并非精英主義者所認為的那樣。建筑師認為博物館是一種民粹主義或者說平民文化的表達,故往往采用許多符號化的元素,使得建筑對于平民來說充滿意義和可閱讀性。
流行年代:上世紀80年代
主要風格:后現(xiàn)代主義
代表人物:查爾斯摩爾、文丘里、羅西、格雷夫斯等
中國廣東博物館(2010):采用“中國寶盒”的象征意味
1980年之后,在學院建筑教育中普遍認為后現(xiàn)代主義建筑意義過于淺顯,并不鼓勵學生去進行這樣的設計,因此后現(xiàn)代主義日漸式微。但不時還是會有早期后現(xiàn)代主義代表建筑的拙劣復制品,如香港中央圖書館(2001)。
第五代博物館建筑:解構主義建筑
博物館要成為一個反常規(guī)、反庸俗的刺激性挑戰(zhàn),這是一種無政府主義的表達,并傳遞了末世美學,“復雜性”是其關鍵。
流行時間:上世紀90年代至今
代表風格:解構主義建筑
影響因素:70年代和80年代早期的朋克次文化、90年代的混沌理論和法國哲學家德里達的解構主義理論
代表人物:蓋里、艾森曼、李布斯金、普立克斯
博物館建筑的形式已經漸漸超越其藏品的意義。越來越多的人對博物館自身更感興趣,從博物館出來卻無法說出到底在博物館中看到了什么,這一趨勢成為如今熱議的問題。
第六代博物館建筑:參數(shù)化建筑
數(shù)字化時代的建筑——由發(fā)達的數(shù)學(尤其是拓撲數(shù)學)衍生出的建筑,只能通過龐大的計算機力量進行設計。
流行時間:2000年至今
主要風格:參數(shù)化建筑
影響因素:連續(xù)映射、連續(xù)表面等拓撲數(shù)學中的概念。古希臘的黃金分割、黃金比例理論。
代表人物:扎哈哈迪德